某天夜裡,我推開我家門扉到院子走走,在漆黑的夜晚裡,皎潔的月亮高掛在天上,可是星星卻只有一丁點兒閃爍,大概是被月光搶走了風采吧?突然,在遠方黑暗處有一道金黃色的光點在空氣中飄移,一閃一閃的,那是什麼?我大吃一驚,沒想到是螢火蟲。

  有多久沒有這樣單純的欣賞大自然的事物?因為環境的改變,讓我更珍惜巧遇這一隻螢火蟲的夜晚,我用眼睛觀察他微弱光線中蘊藏的豐富生命力,我用耳朵聆聽他振翅的聲音,我用鼻子感受這環境的氛圍,我用舌尖感受夜裡空氣的甜美,我用手去輕觸他輕盈的身體。美是什麼?我認為這就是美。

  翻開蔣勳的這本書,讀了幾章節,我的思緒逐漸拉回先前體驗那美的記憶。從小到大,我身處於不一樣的環境,國小是美術班,國中也是,而高中也是。先不談在這種特殊教育班級裡面會學到多少的美,但我可直接的說,我擁有許多人很少體驗到的美的經驗。蔣勳在書中提到,美學源自感覺學。還依稀記得國小對於繪畫的熱情,拿起畫筆恣意塗鴉,用眼睛去感受形狀、顏色。可是上了國中卻變了調,老闆刻板的教學、技法的磨鍊,使我那陣子深受局限。到了高中卻有不一樣的領悟,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感覺,去體驗美的不同。以下的心得,我希望藉由蔣勳這本書給我的啟發,重拾我感受過的記憶。

  有一次水彩課,老師突然要我們用有別顏料的生活物品,並要在畫面上成為素材。這個作業,我用了牙膏。為何會用牙膏?我也不知道,感覺白白的很美,況且又有一股清晰的薄荷味,我喜歡這種感覺。塗在紙上,牙膏會逐漸變硬,最後會造成紙上出現不同的厚度與肌理。沒錯,就是肌理,老師要我們做的,除了用視覺,也可以用觸覺去感受。除了牙膏,我還嘗試用了三合一咖啡,加入水便塗抹在紙上,咖啡微微的色素在紙上遊走,淡淡的香味也溢滿整個畫面,殊不知這包咖啡裡面有糖,過沒多久螞蟻大隊就前來覓食了!除了視覺與觸覺,我還嘗試用嗅覺及味覺來進行創作。

  蔣勳在書中有提到「空白,可能是感受美非常重要的一個開始!」並提到日本料理為什麼盤子大食物少,呈現出留白的感覺。留白,在我美術經驗上也有些體驗。有一次課堂,水墨老師貼出兩張作品:一張畫滿了樹幹跟葉子,每個細節畫得非常的精緻,布滿整個畫面;另一張則是有一棵樹在角落,枝葉逐漸延伸,消失在雲霧中,畫面留下許多的空白。也許有人喜歡前者,有人喜歡後者。不管如何,老師要告訴我們什麼叫做留白。他問:「你們覺得哪件作品你可以在裡面呼吸、感覺是舒服的?且讓你有很多想像空間?」我選擇後者,這時我才了解到,這是留白的美。因為空白可以讓我有很多想像。

  「花」是人類共同喜歡的,短暫的綻放卻富含生命的智慧。有一次寫生,老師要我們到校園的操場用眼睛去觀察鳳凰花的姿態、用手描繪下來。我坐在鳳凰花開的樹下,火紅色的花朵一抹一抹在枝頭上,像是點燃的火燄隨著風吹搖曳著。地上有剛被吹落的花,我撿起來,仔細端詳他的形體,用手去感受花瓣的柔軟,用鼻子去聞它的味道,然後我才開始動筆作畫。學到最多的並不是最後的成品,而是過程。康德說:「美是一種無目的的快樂。」如果只是想要去完成作業,單純的描繪下來,我想是不能感受到美的,因為我很認同蔣勳說的:「所有有目的性的事情裡都很難有美。」

  書中有一段談到「愈分享,擁有愈多。」並提到東方人含蓄內斂,不敢大方表現情感。我發現這是我欠缺的部份,像是看到美麗的夕陽,或是滿天的星空,我會壓抑自己不表現出來。我一直認為這樣靜靜的欣賞是比較優雅的,可是蔣勳提到「美其實是一種分享」,經過他的解釋,或許未來我會嘗試勇於表現那樣的情感出來吧!

  「美感是一種心靈狀態」,每當我看一件作品的時候,我都會用感覺去感受,其次再用比較理論的學術下去分析,哪裡構圖不好?哪邊顏色用的不恰當等等,最終再回歸自己感官。而這過程,我會嘗試提升自己的心靈狀態,因為美的心靈狀態,其實開始於感官。在學習的過程中,常常會有同儕之間的比較,蔣勳說:「我們所有的不快樂,都來自於比較。」其實,每個人的作品都有它的價值、它的美。每一個人的作品都是與眾不同的,生命亦是。生命如果採用欣賞的角度,是可以看到不同的人存在意義與價值的。

  一開始拿到這本書尚未翻開,會以為蔣勳可能用他的知識去詮釋美,讓難懂的美更乏味,但作者並沒有。他用他的經驗,分享他體驗的故事。書中他有一段說,他在上美學課時,發現一位學生正在端詳教室外綻放春意的花朵,這時他矛盾了,是該打斷他欣賞還是叫這位學生認真聽他上課呢?蔣勳想表達的是「知識不等於感受,美比知識還高。」豐富的知識可以開闊視野,但不代表可提升感受美的能力。或許在忙碌的生活裡,可以「用美來解脫知識的負擔」,利用假日去爬爬山、踏踏青,去海邊欣賞落日餘暉,單純美的感受。我喜歡獨自逛美術館時不聽導覽員解說,不是因為不去懂作品的內涵,一來是享用自己的官能去感受這件作品想傳達的意涵和美,二來是不想有人影響我的思維感受。我想這就是作者想表達的「解脫知識的負擔」。

  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」此句話作者在書中說了好幾次,沒錯!大自然是安安靜靜的,需要懂得欣賞的人去欣賞,並且不要為美打分數。這本書並不是一口氣閱畢,每每讀完各章節,就會去感受作者想表達的五覺:「羊大為美」、「品」字的味覺記憶延伸到文明:「聆聽天籟」的聽覺感受;「花的哲理」、「不具體,反而能無所不在」的嗅覺;讓「文字語言一無是處」的視覺體驗;「最強的渴望」、「禁忌最多」的觸覺,最後總結五覺平衡,美無所不在。本書並不強調美學的知識,而是作者藉由文字來啟發我們去感受美、覺醒我們去懂欣賞美。最後,忙碌的午後,是該放下手邊的事情去感覺那陽光的溫暖囉!因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嘛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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