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開《幽夢影》一書,隨處可見山水雲雨、風花雪月、鳥獸蟲魚、香花美人、琴棋書畫、園林建築、讀書著書、論禪郊遊、飲酒賞玩、舞文弄墨等字眼,作者用風流灑脫的態度觀察人生與自然,如夢迷離,若影朦朧,這種藝術家對生活所擁有的感受和體驗,無形之中,慢慢改變了我對天地萬物的感受,也漸漸增強了我對許多世事的體驗。
人生最樂之事,莫過於悠閒自在,心無罣礙,無塵務擾心,然而,無事經心卻非是令時光虛度,光陰徒流。《幽夢影》有云:「人莫樂於閒,非無所事事之謂也。閒則能讀書,閒則能遊名勝,閒則能交益友,……天下之樂,孰大於是?」
閒心悠情所讀之書,因無繁務掛心,故腦識清明,心靈澄靜,於書中之內容將會有意想不到的體悟與感觸。故閒時讀書,將別有一股風味,另有一番體悟。於玄月中夜讀書卻又有更勝一籌的情趣,茗茶溫掌,覽論孟之選,品道玄之義,習入定之禪。不一會兒,秋雨打窗軒淅瀝,西風襲簷簾窸窣。雨勢磅礡,如曠野之中萬馬奔騰,氣勢澎湃,此時,身於狂雨驟風,心於翰海揚波,恣意縱橫。驟雨初歇,皎月破雲,月明星稀,更漏漸殘。復品茶嘗苦中之甘,送夜色於晨鳴,迎朱曦於秋華,闔書而歇。
閒來之時,與三五益友一起遊山覽勝,亦是歡心愜意之樂事。良朋相依,清風為伴,共品悠然。與友一同談文、弄墨、論天下,品人、觀心、識性情。語放瀟灑,如楊柳風,吹面不寒;舌綻珠璣,似荷風送爽,中人欲醉。盡是談天闊地的笑語,盡是煮酒論心的豪情。觀山之偉岸,戲水之清涼,訪古之幽情,攬雲天之勝,飲天地之魂,彷若一縷悠遊於天地自然的風,來無形跡,去無蹤痕。像風一般自由的心,既率性且逍遙。
《幽夢影》中亦有云:「一介之士,必有密友,密友,不必定是刎頸交,大率雖千百里之遙,皆可相信,而不為浮言所動……此皆所為密友也。」然而,識滿天下,知己有幾人?世路難行,人海茫茫,誰堪為友?幽夢影令我體悟到,心念相繫,雖隔天涯而不覺遠;意志相違,雖處比鄰卻感非親。以石攻玉,石磨盡而玉出;於沙淘金,沙流盡而金出。與友應當以心易心,雖親不妄,雖直無害,但需知有時因緣有其定數,中斷則知其緣盡,聚散便任其自然。為友之道,貴乎一心存。
人生若能得如此閒,若能得一知己,夫復何求矣!《幽夢影》一書之境界,令我心有所嚮往,情有所寄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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